\"哟,小和尚害羞了?\"
花想容瞧见,变本加厉地贴了上来。
手指卷着仓嘉僧袍的束带,压低声音道:
\"这荒山野岭的,守那些清规戒律给谁看?给你的佛看吗?\"
仓嘉突然转身,一把握住花想容作乱的手腕。
花想容微微一愣。
小和尚的手掌温暖干燥,掌心有常年握佛珠留下的薄茧。
\"你…\"
仓嘉直视她眉心的印记,声音低沉,\"比昨天更活跃了…\"
花想容猛地抽回手,表情瞬间阴沉:
\"要你管!\"
说罢,转身就走,红衣翻飞如一团暴烈的火。
仓嘉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起,花想容情绪波动越大,那莲花印记的颜色就越深。
起初只是淡金色,如今已变成妖异的紫红。
可夜幕降临前,花想容又恢复了\"好脾气\"。
甚至哼着小调,用飞花短剑在院中空地上刻了副棋盘,拉着仓嘉下棋。
\"将军!\"
得意地挪动一块石子。
仓嘉看了看根本不符合任何棋理的局,无奈摇头:
\"你这是耍赖。\"
\"赢就行…\"
仓嘉停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算你赢…\"
\"无聊!\"
花想容把石头做成的棋子一扔,转身靠在蒲团上,不再理仓嘉了。
夜晚,又一次降临。
依旧,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深夜,花想容突然惊醒。
梦见自己眉心开出一朵黑莲,花蕊中爬出无数细小的手臂,将她拖向深渊。
睁开眼时,发现仓嘉正守在身旁,佛珠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做噩梦了?\"
小和尚轻声问着。
花想容罕见地没有嘴硬,只是点了点头。
火光在地上画出支离破碎的图案,花想容突然发现,那些光斑连起来,竟隐约是朵莲花的形状。
随着火光渐渐消散,花想容盯着那片重归黑暗的地面,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连火光都来消遣我们…\"
说着,一脚碾过那些光斑曾经存在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踩碎某种无形的桎梏。
仓嘉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看着花想容。
盘坐在断壁边,指尖轻轻摩挲着佛珠,那串珠子已经断了三次。
重新串起时少了三颗,现在只剩十五颗在绳上摇晃。
黑夜又一次过去,日子也这样一天天熬过去。
花想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
就像六月的天气,清晨可能还哼着小调用短剑在墙上刻花纹,晌午就突然暴起将刻好的花纹砍得稀烂。
有一次甚至指着院角那丛野草破口大骂,说它们长得\"太整齐\"碍了她的眼。
\"阿弥陀佛…\"
仓嘉第一百零一次在心里默念清心咒,却发现自己已经记不全咒文了。
这个发现让他指尖一颤,佛珠又掉了一颗。
两个月后的某个黄昏,花想容正对着古井发脾气。
将石子一颗颗砸向井沿,每砸一颗就骂一句。
\"破井!烂寺!死秃驴!\"
石子\"咚咚\"地落进井水,回声沉闷得令人心慌。
仓嘉正在修补自己的僧袍,那件衣裳被树枝刮破了袖口。
针线活他本不擅长,这两个月来却被迫学了个七七八八。
花想容的骂声飘进小和尚的耳朵,小和尚手指一顿,针尖扎破了指腹。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看着手指上的血红,仓嘉突然抬头,声音比井水还冷。
花想容的石子悬在半空。
缓缓转身,红衣在暮色中暗得像凝固的血,看着眉心皱起的仓嘉,缓缓道:
\"你说什么?\"
\"我说…\"
仓嘉放下僧袍,针线在指间绷得笔直,\"你能不能闭嘴?\"
这句话像块烧红的铁,烙在两人之间\"滋啦\"作响。
花想容的眼睛瞪得极大,手中的石子\"啪嗒\"掉在地上。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仓嘉。
小和尚素来温润的眉眼此刻竟透着一股狠厉,眉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静默持续了三次呼吸的时间。
\"哈哈!\"
花想容突然笑出声,短剑\"锵\"地归鞘。
\"这才像个人嘛!被骂知道还嘴,总比整天装菩萨强…\"
仓嘉听着,愣了愣,似乎也被自己的失态惊到。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针线,又看了看指腹渗出的血珠,眉头渐渐舒展:
\"抱歉...\"
\"道什么歉?\"
花想容几步蹦到仓嘉跟前,弯腰盯着他的眼睛,\"我倒是喜欢你这样,整天念经念经,念得人都要成木头了…\"
莫名气息拂在仓嘉脸上,带着井水的清凉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腥。
仓嘉下意识后仰,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石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