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色登时一愣,她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动作,一手拎着裙角,另一手是还未捡完的话本,所有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那册子“啪嗒”一记自她手心松去地上,小娘子强撑起干笑,装傻充愣道:“世子,您这说的什么话,我梦您做什么”
颜元今笑了:“那看来是梦见了。”
“……”
李秀色默了一默,思考了片刻,当即将地上东西一股脑朝怀里一揽,而后起身扭头便朝自家府院那一扇小后门走,脚步极快,逃命似的。
眼下她算是明白,原来这骚包根本就是听!见!了!
什么无事发生,都是他装的!叫她以为抱了侥幸,却是专程在此处等着她算账呢!且不说若真被他计较起她那个梦来是小命都难保,最重要是她此刻脸都没了!
此时天色微亮,巷处虽偏,远处也能见着晨起的老妪推车走来,李秀色眼下只求别被人看见,也盼这骚包千万别追究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了算了,可未料自己还没逃出几步呢,一道人影却已自她身侧就这么走过。
裹挟着淡淡的桃花香,因为腿长许多,轻轻一迈便超过了她,顺手又抽走了她怀中那一摞书,似是好心替她拿了,而后看也未看她,先她一步懒洋洋进了小门。
李秀色在原地呆了一瞬,当即一激灵,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世子等等——”
不是,这骚包是不是搞错了,这是她家,又不是广陵王府,他进去做什么
他腿比她长太多,叫她追起来委实有些吃力,嘴里一路还嚷着:“世子,那什么,我瞧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您一夜未憩,还是先早些回去歇息吧”
话音才落,前头那两耳不闻的世子已经无比自然且从容地入了她院内,又于石桌旁倏然停下了脚步。
小娘子险些要撞他背上去,吓了一跳,立马朝后退了一步,也登时忘记后面要说什么。
小蚕偏巧不在,这院里也只有他二人。
对比方才巷中开阔,这里更是密闭,仿佛天地间也只剩下他二人一般。
李秀色脑子混混,只觉得晨起的雾将他二人之间笼罩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她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不敢看他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抬眼望望天。
颜元今此刻倒是很有兴致似的,也任凭她眼神飘来飘去,只盯着她看:“说说吧。”
说什么
小娘子想了想:“世子,这不太好吧”
她眼下只觉这厮是不是脑子不大清醒,这东西是能细说的吗
广陵王世子像是觉得好笑:“做都做了,还不敢说”
李秀色:“……”
广陵王世子睨她一眼,将她那些书朝旁边的石桌上随意一扔,只随手留了一本在手中,见她没说话,便先低头随意翻了翻,瞧见书名时微蹙了下眉,暗道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紧接着在瞧见内页一张活色生香的插图时,指尖都跟着顿了一顿。
他有些气笑了。
很好,顾夕那厮才多大,他就给这小娘子成日里看这些污糟东西那他们平日里传的信又讲些什么还有,这紫瓜——
颜元今抬头,瞧见面前的紫瓜这会儿那眼神竟还时不时朝他手上的话本子瞄,又不知该是觉得好气还是好笑。
她到底还是不是小娘子他就没见过这样子的小娘子。
“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他沉默半晌,慢悠悠将手头那册书一合,想着也扔桌上,又想了想,干脆扔远了些,这才啧一声,继续说道:“你在梦中,肖想本世子。”
“……”
李秀色眼瞧着那话本被他暴殄天物地扔了老远,死活也没想到他话能说得这般直接,只觉得此刻五雷轰顶,脑瓜子都嗡嗡作响,肖想什么肖想谁肖想他了
她立马大声道:“世子,绝对没有!”
颜元今眉头一皱。
只见小娘子眼下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横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晚我同传音雀说的,诚然是有些胡言乱语了,作不得数的!”
颜元今笑了:“那就是我听错了你压根没梦见我”
他气势太强,李秀色努力了半晌也委实再编不出瞎话来,只嗫嚅道:“这倒也不是……”
说着说着又立马拍起胸脯,昧着良心道:“不过您放心,那梦确确实实,绝非是什么春——”
话没说完,却见面前这人不知何时朝自己这边走近了一步,直到面前桃花香也窜进鼻子里,李秀色顿时一下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