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玉米地,眼前忽然递来另一只水囊,她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掌看过去,竟然是赵逢辰。
他抬了抬下颌,淡淡道:“喝吧。前面能看见村庄,先去找个人家歇息。不然待会儿下雨没处躲了。”
绍桢咬了咬嘴唇,没有多矫情便接了过来,仰头隔空倒水,喝了两口便要拧紧。
赵逢辰道:“喝完也没事。”
绍桢咕咚咕咚将水喝了个精光。
再往前走了些路程,果然能看见有座村庄,村头就是一户人家,院中有个老妪在收被子。
护军上前叩门。
老妪耳朵却不太好使,护军喊了两声,她才转头看过来,步履蹒跚地走近,眯着眼睛打量他们,颤声道:“是谁在门外啊?”
护军道:“老人家,我们是河道总督府派下来视察河段的,路过此地,想借些水喝。”
老妪面上露出喜色:“原来是河道府!快请进,请进!”
她还没来得及开门,屋里便走出个年轻的妇人,粗布衣裳打着补丁,却很干净。
妇人见屋门外站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男子,露出些惶恐之色,慌忙走过来:“娘!”
老妪闻声回头,笑道:“莫儿,他们是河道府的官爷,来借水喝,不用害怕,请他们进来吧!”
妇人狐疑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
绍桢拿了块官府的令牌,隔着篱笆墙递过去。
妇人见了神色大定,立刻开门:“官爷们见谅,家里只有我婆媳二人,实在不得不提防着些。请屋里坐,四处逛逛也没事,小妇这就去端茶。”
老妪拄着拐杖,同儿媳一起去了厨房。
绍桢刚才喝了赵逢辰递来的水,现在倒不是很渴,只有小腿上钻心的刺痒,挽起裤腿看,大片的红肿。
她想起来穿过玉米地时看见的大虫子,暗骂了一句,走出去找水清洗。
后门外的院子里种了棵树,树下一口深井。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过去,打水上来,袖子和裤腿都卷起,胳膊浸进去。
井水冰凉彻骨,她打了个激灵,舒服得长叹一声,才捧着水泼到脚上清洗。
腿上的刺痒总算缓解了一阵,她将脸埋入井水中取凉。
从水中抬头,换气的一刹那,看见满天的乌沉,只有长云末梢一抹明亮的鲜红,痛快淋漓。
绍桢有些恍惚,整个人都从在京城那些年黏黏腻腻的劲儿中脱离了出来。
天边骤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就是轰隆的雷鸣,大雨瓢泼而下。
她竟然没想起要躲雨,只觉得这么淋着都很舒服,连风寒都抛到脑后。
一声惊怒的叫喊唤醒了她。
“你发什么愣?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
绍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过去,又是赵逢辰。
他打着伞快步走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往回走。
绍桢赶紧道:“我是没反应过来,不是有意的。”
赵逢辰没搭理。
院子里没有石板路,都是土泥路,被大雨一淋,泥泞不堪。
绍桢不慎被滑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下去。
后腰被人稳稳当当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