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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疯子(1 / 2)

第118章疯子

魏逐风睁开眼睛时眼前一片漆黑。

这人仿佛不是真心想要绑他,他挣扎了一会儿把套在脸上的黑包袱抖掉了。

他惊讶地察觉自己正在高速移动中,景物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逐渐模糊。

他好像是被什么人背在身后。

再怎么轻便也是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但此刻他真的觉得这个人跑得像一只猿猴,上蹿下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跑起来,背着他恍若无物。

魏逐风面无表情地转头往人肩胛骨上啃了一口。

“哇!”他听见很重的一声惨叫,对他说话时却仍旧温柔和煦,像晨间的阳光,“小少爷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说。”

温声细语,予取予求,看来不是来要他命的。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此人脚下依旧生风,一点停止的迹象都没有。

魏逐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谁?”

此声一出,沉溺于在自己世界的的陌生男子很明显怔了一下,起起伏伏的猿猴莫名停下来了。

他难以置信地把人放下来,迎面对上黑着脸的魏逐风,迟疑了一瞬后骂了一声:“我去,绑错人了……”

“好完美的理由啊。”他认出魏逐风的瞬间,魏逐风也同时看清了他的脸,冷声叫破了他的身份,“杨管家,你不去给路员外算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身上还有随身携带给孩子们编织的红色窗花,此刻碎了边角,别别扭扭诉说着一点都不顺利的“洪福齐天,大吉大利”。就像一个随处可见膀大腰圆憨态可掬的胖子,眯着笑眼出现在哪里都不会让人生疑。谁成想到还有这么一套妙手空空神出鬼没,滑不溜手脚下生风。

杨绍皱着一张苦瓜脸,无比泄气皱皱巴巴地说:“唉,你回去吧。”

“你原本是想要找谁啊?”抓错人,就代表原本要抓的是……魏逐风挣脱绳索,往下抖了抖,“陆扬啊?你找他干嘛。有仇?”

杨绍不答,捶胸顿足唉声叹气:“谁叫你偏要往他的方向凑近的?”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

“你觉得我是他的时候,我咬你你都毕恭毕敬?”魏逐风嗤笑,从他手上取走了火石,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他研究了一下地形,漫不经心地套话:“你跑了多久?”

正常人的攀爬速度,即使昼夜不歇尚且难以一夜之间翻山越岭,他从朝阳向树叶稀疏的程度,与耳边潺潺的溪水声推测,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喂。”魏逐风纡尊降贵搭话,却没听到与之相呼应的“陛下有何吩咐”,一时间皱紧了眉头。他转过身来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抱着一片片窗花哭得像个孩子:“反正你不是我家的小少爷呜呜呜。”

情形转换太快,魏逐风一惊,只好干瘪地安慰:“你别哭啊。”

他不好意思说那窗花剪的像红色的肚兜。

“和平相处吧,你要去找他,我也要回去找他,短暂结个盟友。”他平易近人地补了一句,“成吗?”

杨绍眼泪干在脸上,不说话。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你能原路把我背回去吗?路挺不好走的。”

“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没事把我搞到这么远的地方还有理啦?”

杨绍沉默了一会儿,魏逐风以为他永远都要缄默着不再开口了,却忽然听见他说:“她从我身边走远的时候才二十岁。”

我的族人灭族不过才二十余年。

记忆是有个界限的,向前追忆向后展望,反反复复也不过才半个寿命的区间,二十年以前的事渐渐已经没人记得了。但是他在追问,那群不得真相郁郁不得终日的老头子也在追问。只有像他们这样一把年纪的人,才能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公精卫,日复一日地移山填海。

被困在深渊里的人,是没有力气专注于当下的。

魏逐风轻声问:“他?她?”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诱因,他耳边久违地浮现出一个灌满炭灰的粗哑声音,像是百年前久远的呓语。大道通天的长阶下,同组的长辈用近乎是献祭的嗓音,温和地在他额前轻点,“我们一族学不会用一半的心去爱人。”

魏逐风于是也同样毫无缘由地脱口而出:“你家孩子找到了吗?在哪儿?”

杨绍是一个久经风雨的人,阿谀奉承曲意逢迎,接受过许多主家无一不掩饰心性,他上上下下扫视了魏逐风好几眼,忽然道:“找到了,在这里。”

他从胸前掏出了一个藏在最里层的吊坠,那里有一个铃舌生锈已经不再震动的铃铛,只有两段指节大小,异常不起眼,不是特意拿出来压根不会注意到。杨绍自顾自地说:“我认出他来了,这是我们家的信物,绝对不会假手于人的。”

杨绍沉溺在美好的少年岁月里,没有分哪怕一点点心思给就在眼前表情逐渐僵硬的青年,没有看他变幻莫测的脸,渐渐直起的身躯,藏在背后的手足无措。

他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淡淡地问询道:“既然如此在路府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叫破?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凶杀案,路员外已经准备好认祖归宗的仪式了。”

“那人家比我有钱嘛,家境好人又开明,生活在路府一定会很幸运的。我当时就想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破坏他更好的前途,索性永远不再开口。这是明因。至于其他……”

杨绍眼神沉静,说的全是剑走刀锋的话,凌厉决绝却没露出一丝悔意,“我是这样想的,也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有好多次都想说了,但是路家的老太太身体又不好了,人但凡还有点良心便不能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向死路上推。她思念她的小杏儿,我拼了命也想找到我姐姐留下的遗腹子,她的心情,不会有人比我更理解。他们家是好人,虽然好得不太那么纯粹,但世间哪有那么多纯粹的人啊,好已经很不容易了。”

魏逐风真情实感地问:“傻不傻啊?”

魏逐风没注意自己的话语里已经由不耐烦的恼怒,渐渐掺杂了一些怒其不幸恨其不争的埋怨。

“除了那个铃铛,”魏逐风顿了顿,眼光飞快地闪烁着,“你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人家可是有户籍证明,或者胎记什么的,你就凭一个随处可见的信物是不是太随意了?”

杨绍理所当然地说:“他长得好看啊,一看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魏逐风:“……”

“而且他很好,很温顺,很沉稳,从来没有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像我姐姐,我们家人都这样。”

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魏逐风:“哦。”

“哎呀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总之我们家的铃铛是不会拱手让人的。你们居住在路府时我还用蛊虫试过好几遍,只有我们家的血脉才会对其作出回应。不会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