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从她秀气的眉毛缓缓下移到她润饱满的红唇，裴寂弯下腰，唇瓣在她的额头上方停留了几秒。
最终，他的唇还是微微偏了偏，时隔四年的吻克制地落在了她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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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自己昨天晚上是如何上床睡觉这件事，贺瓷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绞尽脑汁都回忆不起来昨晚的情景。
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忍着困意和裴寂聊了两句。
然后呢……
早高峰不可避免地有些拥堵。
裴寂开了点车窗，清晨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了进来。
见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欲言又止了一路，还偷偷瞥他好几次，裴寂问道：“如果有问题就直接问。”
“我昨晚……”贺瓷有些支支吾吾地问他，“是自己上床睡觉的吗？”
裴寂没有急着回答，等吊足了她的胃口，才轻笑一声：“要不然呢？难不成是我把你抱上床的吗？”
他的调侃带来了耳边短暂的嗡鸣和耳根处淡淡的红霞，贺瓷的背紧紧贴着座位，指尖捏紧了安全带，“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记得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随便问问。”
连着几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她这次睡得太熟了，连护士来给糖豆换药的印象都没有。
小朋友打点滴速度本来就慢，裴寂不知道盯糖豆的药水盯到几点，总之今天早上两人齐齐忽略了闹钟，起晚了快一个小时。
洗漱完就匆匆和裴寂出来上班，顺便蹭了老板的副驾驶。
裴寂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她：“下午下班之后一起去医院看裴念慈吗？”
今天早上糖豆起床后又有点低烧并且拉肚子。
稳妥起见，裴寂没急着给她办理出院手续，让她继续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调了几个育儿嫂来陪她之后，自己和贺瓷去了公司上班。
“嗯嗯。”贺瓷点了点头，“我刚才答应了糖豆，下班之后就来陪她吃饭。”
两人有一搭没t一搭地说着话。
贺瓷没太注意路况，一直到车子驶进地下车库，她才发现裴寂并没有按照之前那样，把她放到距离公司两站的路口，车子直接开到了写字楼。
“你还有五分钟就迟到了。”裴寂微微擡了擡下巴，让她去看显示屏。
还真是！刚才堵车原来堵了这么久。
不像大老板，贺瓷上班是要打卡的，车子刚停稳，她就匆匆推开车门下车。
刚跨出去半步，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点什么，回头对裴寂道：“谢谢裴总。”
裴总二字听上刺耳，裴寂正准备纠正她的称呼，就听她开口道：“到公司了。”
贺瓷眼中是不再尽是之前对上司的敬重和疏远，多了丝他多年未见的灵动和俏皮。
感觉到压在心上的那些大石头总算有了点松动的迹象，裴寂扬了下唇，“去吧，下午见。”
裴寂的停车区是他专属的，通往大厅也有区别于其他停车区域的通道。
尽管贺瓷在心里祈祷多次不要碰到熟悉的同事，但这个点注定是高峰。
“贺瓷，”见到她，李灵珊朝她挥了挥手，“你怎么往那边出来？”
贺瓷瞎编乱造：“我停好车之后不小心在停车场迷路了，误打误撞找了个出口。”
好在李灵珊是新人，也不开车上班，没有深究贺瓷的话，只是挽住她的胳膊，和她一起快步走向闸机，“快快快，咱们要迟到了。”
一直到工位上，贺瓷才松了一口气，她打开电脑，点开备忘录，查看今天的工作内容。
手机亮了亮，贺苑的助理发来了两张照片，一张是丰盛的早饭，另一张只剩下空荡荡的包装盒。
【贺总今天的早餐。】
【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几乎全都吃掉了。】
贺瓷唇角勾了勾，这个小助理虽然每次都打小报告，但该认真的时候绝不含糊。
视线在第一张图上停留了两秒，贺瓷听见自己的肚子不满地叫唤了两声，今天没时间吃早饭的人轮到她了。
贺瓷有些心虚地给小助理发了个竖大拇指点赞的表情包。
刚投入工作没多久，一个外卖袋子就搁在了贺瓷的桌上。
“小瓷，你的外卖，外卖员打你电话，你没接，我帮你一起拿进来了。”同事笑了笑，“早餐吃这么丰盛吗？”
贺瓷愣了下，对同事道谢：“谢谢，我手机忘开声音了。”
这是谁给她点的外卖？刘雅熙？贺苑？
可是那些会给自己点外卖的朋友都知道自己饮食健康，少有不吃早餐就出门的情况。
今天知道她没吃早饭的人只有裴寂了。
来源不明的食物有安全隐患，她犹豫了一下，对着那几个包装盒拍了张照片，发给了裴寂。
她的问询还没发出去，裴寂就回了她的消息。
风格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是我，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请你吃早餐。】
贺瓷找了两个表情包发过去。
【收到.jpg】
【谢谢老板.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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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惦记着糖豆，贺瓷今天效率很高，准时下班，收工后拿起手机，她才看到裴寂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我的会议还没结束，你先去医院吧，还是今早的停车位，司机已经在车上了。】
贺瓷取下工牌往外走。
【好的，裴总，我先过去了。】
到了医院，贺瓷没急着上楼，去附近的花店给糖豆挑了一束向日葵。
尽管小孩子还不认识字，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写下了卡片，就像上次在津市送她蒙奇奇那样。
不只为她的肠胃炎，还有最令人揪心的先心病，贺瓷虔诚地落笔，写下对她的祝福。
「亲爱的念慈：
希望你早日康复，健健康康，快乐成长。」
天气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贺瓷抱着花步履匆忙地上了楼。
推开房间门之后，她发现病房里除了早上的两位育儿嫂，还有两位女士。
一位看着很年轻，妆容精致，怀里抱着个星黛露的玩偶，弯腰和糖豆说话。
糖豆靠在病床上，看向女人的眼神是不符合年龄的寡淡和老成，甚至带有一丝警惕。
另一位则珠光宝气，气质高雅，正在和糖豆的主治医生交流。
房间门一开，大家都停止了交谈，齐齐看向贺瓷。
两位育儿嫂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尴尬，非常默契地低下了头。
最开心的莫过于糖豆，她才不懂大人之间的那些事，只知道妈妈终于下班来陪她，开心地从床上蹦下来。
她鞋都来不及穿，踩着袜子就跑到了贺瓷的身前，举起手来要她抱。
看她没穿袜子，贺瓷直接把向日葵花束放到脚边，向前走了两步，将孩子抱了起来。
糖豆非常热情地在她脸上亲了又亲，和在钟子璇面前病怏怏的高冷豆完全不一样。
裴玉珊将贺瓷放下花抱孩子的动作和糖豆对她的态度尽收眼底，默默打量着她。
“裴女士，孩子的情况就是这样，今晚再观察一下比较稳妥些，如果您没有别的事，那我们先走了。”
最后是糖豆的主治医生的话让贺瓷意识到了这位女士的身份。
能被人称作裴女士，能出现在这个病房的，应该就是裴寂的母亲裴玉珊了。
裴玉珊的视线从贺瓷身上收回来，对医生说道：“好的，辛苦你们，那今晚就让孩子再观察一晚上。”
医生走后，裴玉珊扭头对钟子璇说：“子璇，你先走吧，让你爷爷奶奶不要担心。”
钟子璇点点头，“好的，表姑，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离开病房前，她走到贺瓷的身边，朝着贺瓷礼貌颔首打招呼，随后笑着对糖豆说：“小糖豆，阿姨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下次再给你带星黛露好不好？”
她本想伸手摸摸糖豆的脸颊，但孩子直往贺瓷的脖颈旁钻，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后脑勺，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最后强颜欢笑地轻轻摸了摸糖豆的头发。
育儿嫂也非常有眼力见地离开了病房，房间里只剩下两大一小。
见那些多余的人都离开了，裴玉珊弯腰拿起了地上的向日葵，搁在了床头柜上，“请问你是？”
贺瓷不知道要怎样介绍自己，她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妥帖的身份能解释她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裴玉珊已经退休好几年，但秉承着裴家人都不好惹的刻板印象，她有些惴惴不安。
抱着糖豆的手紧了紧，她硬着头皮向裴玉珊自我介绍道：“裴总您好，我是贺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