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又将那只手顺着钟情的下颌移了上去,指尖擦过耳后,不疾不徐地轻轻在后者发间拍了几下。
先前的水珠因为这个动作终于从睫毛上落了下来,贴着秦思意的皮肤淌出一道泪痕似的水渍。
钟情在它真正下坠前将它截住了,曲起骨节勾过秦思意的下巴,挑得对方向他仰出了一个索吻般的角度。
雨雾让整片树林都充斥着浓郁的草木香,密不透风地织成一道墙,仿佛要让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被迫接受这股气息。
但钟情嗅到了,掺杂在其中的,微弱的,来自于秦思意的清冽香气。
“学长。”他凑了上去,近得几乎就要贴上对方的鼻尖。
“以后是不是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他离得太近了,秦思意的视线甚至都短暂地没能聚焦。
钟情的五官在这个瞬间模糊得像是能望向多年以后,秦思意为这样的念头流露出些许迷茫,转而又因前一秒的错觉肯定到:“会有很多人喜欢你才对。”
“那学长可不可以最偏心我?”钟情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无论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
“好的好的,最偏心你。”
秦思意无奈地在对方脸上掐了一把。
许是怕钟情不相信,末了又用哄莉莉一样的语气重复到:“在以后的所有人里最偏心你。”
雨水又一次从叶尖落下来,制止不及地于句末砸向了秦思意的唇间。
他还是像钟情第一次来游泳馆时看到的那样,下意识地一抿,接着就用手背将它擦成了一片浅淡的水渍。
“雨好像下大了,我们回去吧?”
秦思意的唇色被那滴雨珠浸得格外红润,饱满得像是咬破了樱桃,只把艳丽的汁液留在了唇瓣上。
如果现在咬一口该是什么味道呢?
钟情的脑海里奇异地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他看着秦思意挺拔的背影,突然就从心脏的角落里生出了躁动。
说不清道不明,好像小狗呲着牙想要撕咬主人,可真正张开嘴,却又只会用牙尖挠痒似的去触碰。
两人回到馆内,林嘉时刚巧结束了训练,他从泳池里出来,湿淋淋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十分好脾气地等着秦思意帮钟情收拾画具。
“你们刚刚去哪里了?”闲着无聊,林嘉时随口问了一句。
秦思意将一支笔收进桶里,见钟情始终不答,只好起身看向林嘉时:“在外面走了一圈,雨好像比之前大了。”
有时候,钟情会觉得自己十分小心眼。
就比如现在,秦思意也许只看了林嘉时一秒,或者在一秒过去前便已然将视线落回了钟情身上,可他还是莫名感到烦躁,仿佛条件反射般顷刻便对林嘉时起了敌意。
这种奇怪的焦虑甚至还是双向的,在厌恶对方的同时,钟情也在为自己不够优秀而困扰,至少从任何一个角度去分析,钟情都不认为自己有哪一点可以即刻就超越林嘉时。
他怏怏不乐地把画板放在了靠窗的位置,将那副被搅得一团乱的画毫无意义地晾着,等到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气消下去了,这才回过身,继续黏糊糊地凑上前牵秦思意的手。
“学长,今天可以早点回寝室吗?我怕明天来不及赶作业。”两人的指骨勾着指骨,隔着皮肤透出些微带着潮湿的温度。
或许是从树林里带来的水汽,钟情甚至觉得自己暴露在空气里的掌心也并不干燥,他太想独占秦思意的时间了,哪怕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和林嘉时分享。
“可以啊,正好我要回去练琴。”
秦思意的回答十分干脆,不假思索,甚至只在最初开口时回头看了钟情一眼。
他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缕若隐若现的矜倨,即便专注时再如何温柔,也还是会在某些一闪而过的瞬间,对钟情露出与初见时极为相似的轻慢。
那是一种不平等的,自上而下去俯视,乃至施舍的高傲态度。可由秦思意展现出来,却又奇异地披上了一层神圣,仿佛他天生就该高高在上接受他人的膜拜,该有无数人为他前赴后继。
想到这里,钟情缓慢且小心地滑动喉结,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他把五指又收紧了些,攥着秦思意拉近距离。
对方仍在跟着林嘉时向前走,丝毫没能注意,从身后传来的,那阵极具攻击性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