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再没有什么要对对方说的话,只觉得记忆里那枝光秃秃的花杆上又将结出新的花。
有一小朵纯白的花苞颤颤巍巍立着。
它大概不会是郁金香了。
钟情想,那应当更有可能是一朵玫瑰。
——
或许是起得太早的缘故,回去的路上,两人挨在一起睡着了。
初春的太阳落得已经不像冬季那样早,回到城央时,天边仍聚着一圈橙色的光晕。
秦思意要比钟情醒得早一点。
他迷迷蒙蒙睁开眼,少年深秀的眉目就出现在了咫尺之间。
与初见时的青涩不同,即便那张脸上依旧微妙地残存着几分稚嫩,可秦思意最先感受到的却是耀人的锋芒。
他不敢将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仅仅让这念头在脑海倏忽闪过,很快便收回注意,轻手轻脚地从另一边下了车。
趁着钟情醒转的功夫,秦思意跑上楼,将先前买的那只青色的小碗连着礼盒一起捧下来。
迈出电梯轿厢的一瞬,窗外的最后一点暮色也终于沉入了夜里。
钟情就站在窗边等秦思意过去。
领针上的宝石随着他的转身,反射出短暂而炫目的光彩。
秦思意将礼盒放在了白天送的那束玫瑰边上,松开手的同时,余光里便是闪烁的斑斓火彩。
“先拆礼物还是先许愿?”秦思意问到。
“拆礼物。”
钟情停顿了几秒,并没有动手去扯那条丝带。
等到秦思意不解地再度看向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擡手攥住了末端。
“学长和我一起打开吧。”
“可这是你的生日礼物。”这么说着,秦思意倒还是用指尖勾着丝带绕了两圈。
烟粉色的布料将他的皮肤衬出似是带着甜味的腻人的白,拘谨地靠在钟情的手边,犹如另一件要被送上的漂亮礼物。
后者玩笑着说,要回秦思意一条相似的缎带当礼物。
秦思意无奈地笑起来,跟着钟情的动作往边上一抽。
下一秒,盒子上工整对称的蝴蝶结便成了一条弯折在桌面上的普通系绳。
碗是两个人一起买的,在导购的介绍下,钟情甚至了解了它的出产地与工艺。
因此,他最初并没有再将那个碗特地拿出来的想法。
可或许是心念一动,又或试图遵循电影里老套的流程。
钟情最终还是打开了礼盒,将那只茶盏大小的瓷碗拿了出来。
青釉在灯光下映照出与宝石截然不同的温润,清水似的从碗口划过一圈,又随着动作收成一小点。
秦思意难得觉得有趣,凑在钟情身边细细打量,正准备从对方手里接过来把玩,一阵铃声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钟情没能料到秦思意会先将目光放向远处,跟着先前的动作松开了手。
于是重复的铃声里混入一道瓷器碎裂的脆响,霎时便掐灭了那点尚未迸发的热忱。
不止神色,秦思意就连身体都随之一滞,双唇几番开合,终究没能说出什么用以开脱的词汇。
他慌乱地擡眼去看钟情,眼角眉梢满是无措。
以往的妥帖文雅被亟待谅解的惶恐所取代,悒悒装满那对琥珀似的眸子,给人以一种想要即刻对其施虐的美感。
“我……”
钟情的视线越过秦思意,指向明确的落在不远处的手机上。
他依稀看见了林嘉时的名字,伴随着铃声刺眼地出现在屏幕上,平白令人生出一股愤恨。
“不是学长的错。”
话虽这么说,秦思意却还是能够察觉到对方未能藏好的阴郁。
他再没回头去看,那道铃声究竟源于谁的来电。
好久才在钟情聚起的目光中缓缓擡起手,试探着将对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他贴着钟情的颈侧,紧挨在对方耳畔呢喃。
次数多了,倒不再像是说给对方听,而更像是在为自己祈祷些什么。
秦思意不敢承认自己的恐惧,只好放任钟情隔着毛衣向自己作恶。
那双手覆过肩胛,指尖顺着骨骼细细描摹,留下羽毛似的轻痒。
最后难耐地托在他的耳后,索吻一般,让秦思意的鼻尖停留在了钟情的唇瓣前。
“学长在害怕什么?”他问。
“我会保护你的。”
在得到秦思意的答案之前,钟情兀自送上了一个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