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会意地转身,回到合适的社交距离,目光却并不移开,照旧直勾勾地盯着秦思意。
“……那就一起去吧。”
秦思意受不了钟情这样的眼神,他在回答时找了个由头避开,拿着几乎满电的手机,跑到了充电器边上。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他坐在自己的床头问。
“不知道,学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直白的话语最能打动人心,秦思意以往总是试图向林嘉时确定,对方不会离开自己。
可是对于钟情来说,他甚至都不需要秦思意先提出问题,只要后者同意,他就可以无条件地去追随。
莫名的,秦思意觉得,钟情的答案甚至可以用可爱去评价。
“那就再想想吧。有机会我去问问嘉时,要不要一起。”
对于两人的假期里有可能掺上林嘉时这件事,钟情其实早有预期。
不过这并不代表当他真正确定秦思意有同样的想法时,还是能够保持住先前的情绪。
钟情不太高兴地噤了声,埋头写起没完成的作业。
好在单方面的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何况发起者是钟情。
秦思意完全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失落,他只瞧见对方安静地把预习内容写完了,从洗漱间回来,和往常一样钻进了被窝里。
次日一早,钟情还是那个雀跃期待的钟情,都不需要秦思意去特别顾及,他自己就在睡眠的过程里忘掉了林嘉时带来的不愉快。
由于临近假期,大量的作业和essay即将到达截止日期,三人取消了晨跑的计划,将更多的时间用到了学习上。
如此一来,只有到了每天的拉丁语课,林嘉时才会和两人碰上。
也因此,钟情最近在面对后者时,语调都轻快了不少。
塔尔顿离得远,林嘉时要比他们晚几分钟才来到教室。
他推开门,秦思意就站在窗边,很认真地整理钟情额前突兀翘起的碎发。
对方倒了些水在纸巾上,沾湿了往钟情的发丝上按,可或许是前夜压了太久,那一小撮头发在稍干些之后,又固执地翘了起来。
秦思意试了几次,见实在无法,只好放弃。
他看着它们在钟情柔顺的短发间形成叛逆的一小部分,被经过的风吹得蜷出小卷,不由得抿上嘴,斯斯文文朝对方开始笑。
“早知道把闹钟调早点再洗个头了。”
钟情注意到了林嘉时的出现,他还不想秦思意这么快就移走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于是在说话间,故作无意地往边上迈了一步。
后者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往回收,从余光能瞥见讲台的方向调转至窗外的草坪。
他看钟情站在窗棂框出的青绿里,远处废弃的神庙衬起他日益舒展的身影,就连那身已经看腻的校服,都像是变成了量身裁制后浆洗的挺括衣衫。
“好可爱啊,钟情。”不自觉的,秦思意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有时候,林嘉时会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他已经忘了这种想法最初出现在何种情况下,但是可以肯定,在钟情和自己同时存在的场合,它出现的频率已经不能用偶尔去形容。
比如现在,窗边的少年们似乎正笼在一个透明的结界里,林嘉时能够看见,却无法靠近。
往常总会在第一时间与他道早安的秦思意,此刻正背对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钟情。
放在过去,林嘉时会觉得用正常的社交去结实新的朋友无可指摘。但如今的秦思意过于亲近钟情了,那些表情看起来根本不像友谊,反而更像是说不出口又急切期望被戳破的喜欢。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提醒对方的立场,纠结许久,到底只是走过去,说出了最普通不过的开场白。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有一会儿了,你今天来得好晚。”秦思意愣了一下,终于回看过去。
林嘉时将课本和文件夹在桌上放好,没有落座,转身走向了窗口。
“在聊什么?”他问。
“钟情的头发按不下去了。”秦思意又看着对方的碎发笑。
他擡手轻柔地去捋,指尖顺着梳了几下,继而想起什么似的问到:“暑假你要和我们一起去旅游吗,嘉时?”
林嘉时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我们。
这意味着秦思意在一早就决定好了要和钟情一道旅行。
他没有说破,心里却为之前的猜测做出了论断,到底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说:“不了,今年打算回国去看一下外公外婆。”
林嘉时绝不可能否认秦思意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中最重要的那个,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办法将对方摆在第一位。
——他还有更重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