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持剑而上
……
姜汜以一种堪称平静的姿态擡起袖子,擦去了脸上的血。
他平淡的确定了自己的左眼仍能正常视物,确认了没有多出什么伤痕,就重新握紧剑站了起来。
和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脸上多出来的无法擦拭干净的血痕之外。
“……看来已经发生了。”文景玉把一切看在眼里,担忧的皱起眉,“宝贝徒弟?”
“我没事。”姜汜认真的回答,“带我结束这件事吧,师父。”
他毫无异样的表现简直让文景玉都要害怕了。
她试探着问:“刚刚是……”
“是司安先生。”姜汜再次擦擦脸上的血迹,“我真的没事。”
他握紧了红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
刚刚所看到的景象……姜汜不打算现在探究太多。
他不想思考去这幅画面意味着什么,不想去探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不想,不敢,也不能。
他能做的,只是反复在心里回放那薄唇张合间所吐出的字句。
“别担心。”
姜汜相信司安。
所以他不去担心。
先生不会失约于他……所以他不需要担心。
他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等着先生回来……就可以了。
“好。”毕竟是紧急时刻,文景玉不再多花心思关心姜汜的心情,确定姜汜真的能继续战斗后,她就把注意力重新投放到了九策书身上。
她淡淡的说:“我猜。你所等待的下一步棋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九策书沉默片刻,突然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声无比人性化的、带着满满惆怅的叹息。在这个瞬间,姜汜听到的好像不再是一个机械的“书”的叹息。
更像是那位生前死后铸就无数传说,铺垫了一个王朝的兴起,最后安然沉睡于历史深处的、归海神策的叹息。
好像有诸多的不安,更多的了然,最后都化为释然。
“看来你们确实提前做好了准备。”九策书低声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实话实说,其实也是不久前。”文景玉态度坦然,“你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毕竟你想要的东西很一目了然——能让你静下心来等待时机、谋划这么多年的东西,其实只有一个,你和我都清楚那是什么。”
“真神之位。”九策书轻轻的说。
“是的,真神之位。你想登上唯一的位置是吗?可是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人了。那么你能做的就是把那条龙先放出来,然后取而代之。”文景玉耸耸肩,“毕竟你一切的谋划其实都是围绕那条龙进行的。”
九策书接着说:“我有两重计划,其一为转换——将我与真龙的命格相转换,那么在真龙出现的那一刻,早有准备的我就能登位。”
“这一条路差点就成功了,转换阵法已经完成,只待真龙出现。可是阵法却被打破了。”打破阵法的文景玉扬眉,“如果阵法真的被打破,那你就可以使用第二层。那就是把真龙直接召唤过来。”
“你早已做好准备,让真龙提前脱困。只要让真龙来到了我们面前,我们必须先对付真龙。我们两败俱伤后,你应当有相应的后手再登神位。估计你在西原城那边应该也不是毫无所得吧。”
“你说的没错。”九策书附身的幼童鬼王点头,“我本来不可能失败。”
“你失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召唤真龙需要的是合格的祭品和正确的指向,你想不到的是,这个安排的每一环都被打破了。”文景玉忍不住笑了,“转换的阵法被破坏,你所选定的祭品——姜汜,也没能真正站在那个位置上,他仍然属于人世。而你所定位的唯一的真龙,则在深界被拖住。”
“祭品与指向都不完美的情况下,献祭当然会指向另一条龙。”文景玉伸出手,金色的小龙立刻活泼的游到了她身边,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孩子的出现,即使是我也觉得意外。可是她就是出现了,就是这么完美的打断了你的计划。你亲自呼唤她来到这里,而她送来了足以断送你一切阴谋的武器。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吧。”
“作茧自缚?或许吧。”稚嫩的声音吐出这几个字,“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何谋求真神之位?”
“还是你那套天意的说法吧。”文景玉了然,“最笃信天意的人,其实也痛恨着天意。若我猜的不错,你想要的其实是自身成为‘天’,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