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拨棹(1 / 2)

川拨棹

在齐滺和萧楫舟一条接着一条政令的颁布下,整个大梁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一样转动起来。地方在裁撤了世家所有部曲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书院建设与科举选拔。

齐滺也在同一时间接到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是那些被从秦楼楚馆解救出来的女孩子们伤势已经痊愈。在前路无光的情况下,她们很愉快地接受了齐滺递过来的offer。即便她们还不是很懂女工究竟需要做什么,但没有一个人反对齐滺的想法。

就在齐滺思考究竟找谁来办工厂、又怎么安置这些“国有企业”的时候,他接到了第二个好消息:元岁告诉他,有两个人来找他。

根据元岁的描述,来人是一个书生和一个剑客。剑客看起来凶巴巴的,元岁吐槽他像是“刚成亲还没洞房花烛就先没了老婆”。

被迫听到这一通吐槽的齐滺:“……”

不过此时齐滺也知道找到他的人是谁了——当初在昌黎一面之缘的吴连雪与楚山孤。

吴连雪会稽吴氏出身,身为没落贵族,但才华斐然,是后世大名鼎鼎的梁虞第一相。

楚山孤,涿郡人士,庶民出身,是当地有名的侠客,也是历史上在梁昏帝三征高丽民怨沸腾后揭竿而起、第一个打下洛阳的造反头子,更是逼死了梁昏帝的人。

当初在昌黎,齐滺就看上了这一对能文能武的劳模员工,满心满眼想着将两人骗回来给朝廷打工。奈何他从昌黎回来都半年了,这两人也没找过元岁,齐滺还以为他们不会来到洛阳了。

没想到,这两人会在他急需人才的时候出现。

这么一想,齐滺当即站起身,走到家门口去接二人。

楚山孤没怎么变,还是半年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无怪元岁形容他像是没了老婆。

反观吴连雪的状态却比半年前好了太多。半年前的吴连雪像是一个壮志难酬的愤青,现在的吴连雪却脸带笑意,整个人写意得像是街边的老槐树。

吴连雪见到齐滺,隔着老远便冲着齐滺施礼,笑眯眯地冲他喊道:“呦,魏兄?哦,不是,是我们的院使大人啊!”

齐滺牙一酸,回礼道:“吴兄莫要臊我了,当日隐姓埋名是迫不得已,今日我做东,给吴兄与楚兄赔罪。”

吴连雪擡头看了看这座藏在洛阳一角古朴无华的小院,哈哈大笑道:“还是算了吧,天下间谁不知道院使大人两袖清风,真吃你一顿,怕你这个月都没钱吃饭了。”

齐滺作势摸了摸袖口,还真让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钱袋子来。齐滺颠了颠钱袋子,冲着吴连雪笑:“虽然没几个钱,但请吴兄喝酒还是够的。”

吴连雪辞而不受,看着这两人推来推去,元岁受不了了,干脆利落地说道:“行了,这顿本世子请,本世子有钱,不用省。”

齐滺连场面上的“不妥”都没说,第一时间就来了一句:“那就多谢元岁兄了。”

元岁啐他。

四人到了洛阳一家并不算出名但很是安静的酒楼,让掌柜找了一间僻静的包间。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齐滺才问:“吴兄和楚兄怎么这个时候来洛阳?是想谋求功名,还是就是来转一转?”

吴连雪的回答很是合齐滺的意:“吃不上饭了,来齐兄这里讨口饭吃。”

齐滺的双眼都要亮起来了:“吴兄,你别说,你们二位来得还真是时候,我恰巧有一个想法,就是缺人去办。”

吴连雪:“院使大人名传天下,还有缺人的时候?先说说是什么事,让我看看,为什么满朝文武都避之不及?”

听到吴连雪这么说,齐滺的脸上当即露出了一抹苦笑:“吴兄不知,确实是件强人所难的事。”

齐滺这么一说,吴连雪反而好奇起来。他给齐滺倒了杯茶,示意齐滺说下去。

齐滺这才说道:“我打算开办国企以增加国家的收入。只是此事一是商贾之事,旁人嫌恶;二是有与民争利之嫌,他人不愿;三则是我想借此让那些从秦楼楚馆出来的姑娘有一处安家之所,旁人更要避嫌,因此迟迟找不到负责人。”

吴连雪反问:“我在昌黎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些姑娘都是由广陵太妃照顾的,让广陵太妃做国企的负责人不可吗?”

齐滺微微摇了摇头:“流言甚嚣尘上,广陵太妃也要忌惮三分。更何况我与陛下打算重开丝路,国企的负责人以后也要负责丝路的畅通,广陵太妃想要避嫌,我也不好逼迫。”

这么一说吴连雪就懂了。国企好办,不过是行商贾之事,未必没有人愿意做。但是如果国企的负责人还要掌管丝路,那就有些难办了。

有才能的人何必去管理国企、行商贾之事,没有能力的人,朝廷又怎么放心将丝路交给此人管理?

丝路又掌握着大梁和西域的经济交流,广陵太妃作为雍明太子的发妻,既是女流之辈,膝下又养着雍明太子的独子,自然还是避嫌的好。

齐滺苦着脸:“原本想将这件事交给鸿胪寺去办,奈何鸿胪寺卿竭力反对,我也没有办法了。”

见到齐滺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想到这件事到底利国利民,吴连雪脑子一热,说了一句:“若是齐滺看得起在下,不如将这件事交给吴某。”

齐滺的心顿时跳了起来。但即便心里雀跃,他的脸上却还是表现出了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吴兄门阀士族出身,让吴兄行商贾之事,齐某心里过意不去。”

这样软糯又忐忑的语气让吴连雪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为了兄弟两肋插刀的豪情壮志,他当初拍着胸脯保证:“齐兄放心,吴某绝不是空言大话之辈。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而肥。”

见到吴连雪这样够义气,齐滺当场握住吴连雪的手,感动地说:“吴兄,你真是一个好人,齐某代天下百姓感谢你。”

吴连雪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回头就让小二上酒:“齐兄,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元岁看着齐滺三言两语就忽悠来一个人干活,震惊得目瞪狗呆。

楚山孤看着如此感动的齐滺,顿时觉得名传天下的院使大人也有一颗赤子之心,是个世上少见的好人。

两个都觉得自家朋友占了对方大便宜的人面面相觑,冲着对方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齐滺和吴连雪喝着酒,两个都不怎么会喝酒的人没几杯就醉了,对着说说国策,又从国策过渡到了哪位大员的八卦,最后他们醉得都不省人事了,元岁和楚山孤只能叹着气将他们带回家。

元岁扶着齐滺一步一挪地往齐滺家里走,边走还要边哄着:“我的祖宗,要宵禁了,别闹了行吗?”

齐滺勾着元岁的脖子,嘴里嘟囔着:“来,吴兄,咱们继续喝。”

元岁:“……”

元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