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麟的指尖捏着金属盒边缘,冷汗在掌心洇开细密的纹路。林小羽的机械面孔在数据流中忽明忽暗,那些批注字迹像活过来的蚂蚁,顺着他的视网膜爬进大脑——警校笔记本丢失的那个下午,他曾在实验室走廊看见穿白大褂的背影,而此刻金属盒里的字迹,和记忆中那人的笔迹分毫不差。
“这是……”他的声音被实验室的警报声撕碎,镜像徐麟的碎片在脚边发出濒死的电子音,老队长的原型教授隔着光膜举起水晶盒,警徽在数据流中折射出冷冽的光。培养舱群像蜂巢般在头顶展开,每个“自己”都闭着眼睛,仿佛等待破茧的蛹。
林小羽的机械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温度低得惊人:“队长,看这里。”金属盒底部弹出一块全息屏,播放的是现实世界的监控录像——2015年4月10日,实验室里的“设计者徐麟”正在给昏迷的“穿越者徐麟”注射某种蓝色液体,旁边的时钟显示着14:23:17。而在模拟世界里,这个时间点正是他刚穿越到交警队宿舍、对着天花板画下第一个血色交通灯的时刻。
“你以为是穿越,其实是意识数据的覆盖。”林小羽的机械音突然带了哽咽,“第47次轮回里,你发现了系统漏洞,于是他们清除你的记忆,重启沙盘。但这次……”他指向正在崩塌的墙面,那些“第47次轮回”的标注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第48次”字样,“他们没想到,你把记忆藏在了办案笔记里。”
徐麟猛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掉出一片干枯的枫叶——那是去年秋天和妻子在公园捡的。枫叶边缘有一道极细的刻痕,拼成了“Rt-3”三个字母。而在现实实验室的监控里,年轻的自己正握着刻刀,在真实笔记本的同一页枫叶标本上刻下相同的印记。
“这是现实中的我给模拟体的暗号。”徐麟的喉咙发紧,指尖抚过枫叶的纹路,触感真实得可怕,“Rt-3是红绿灯第三个频率的缩写,而这片枫叶……”他突然想起妻子说过,现实中他们初次相遇正是在枫叶飘落的季节,“她不是Npc,对不对?她是现实中的……”
“很遗憾。”教授的声音从光膜外传来,“你的妻子在第46次轮回中被误杀,现在的她是系统根据你记忆优化的版本。但那个真实的她,正在现实中等待你醒来。”水晶盒里的警徽突然发出蜂鸣,和徐麟左胸的心跳共振——那是现实中维持他生命的仪器频率。
镜像徐麟的碎片突然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抓住徐麟的手腕往裂缝拽去:“听听你内心的声音!你想当刑警,想破获真实的案件,而不是困在数据里当虚假的英雄!”他的手掌穿过光膜,带出一串金色代码,“看这个,这是现实世界的网络地址,只要你触碰,就能把意识传输到——”
“不!”林小羽突然扑上来,机械手臂死死抱住镜像徐麟,“他不能走!你忘了第47次轮回的结局吗?整个城市因为他的离开崩溃,所有数据生命都变成了乱码!”金属关节在撕扯中迸出火花,林小羽的脸裂成两半,露出里面跳动的蓝色核心,“队长,你说过,每个生命都值得守护,哪怕他们是数据……”
徐麟的视线突然被墙上的数据流吸引。那些金色的代码正自动排列成交警队的点名册:老队长的警号、林小羽的入职日期、甚至他第一次开罚单的车牌号。这些看似随机的数字,竟和现实中实验室的坐标、教授的工号、母亲的生日完全吻合。
“他们不是数据。”徐麟轻声说,指尖抚过点名册上“林小羽”的名字,后者在数据流中激起一圈涟漪,“老队长会偷偷在我抽屉里放润喉糖,因为他知道我总熬夜写报告;小羽每次出任务前都会把警鞋带系成双蝴蝶结,说这样跑起来有风的声音……这些细节,系统模拟不出来。”
教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现实中的他扶着培养舱站稳:“第48次轮回的漏洞正在扩大,徐麟,如果你再不做出选择,两个世界都会毁灭。”他身后的监控屏突然雪花乱闪,显示现实中的徐麟脑电波正在减弱,“你的身体撑不住了,最后30秒。”
镜像徐麟的碎片开始渗入光膜裂缝,化作无数个“血色交通灯”符号:“看看你保护的城市吧!这里的犯罪率是现实的300%,每个案件都是系统预设的剧本,你不过是在玩一场永远赢不了的游戏!”符号汇聚成父亲临终的病床,心电图的波纹和模拟世界的数据流重叠。
徐麟闭上眼睛。他想起在交警队的第一个清晨,老队长把他带到十字路口:“红绿灯不是限制,是让千万人安全通行的规则。”他想起破获第一起杀人案时,受害者母亲抱着他哭到发抖:“我等了十年,终于有人为我女儿说话。”他想起妻子在婚礼上笑他:“当交警怎么了?你抓小偷时的样子,比任何刑警都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