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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冷烹油 (七)(1 / 2)

第65章冷烹油(七)

易行舟在沉墨印里给那剑修指了方向,鉴于盟约刚刚建立就毁约太过离谱,徐青翰对这个切开来比他还黑的国师保持了基本的信任,头也不回地沿着道准备离开。

但他没想到易渡桥身上带着个人形的指路符。

易渡桥一路上把壁画看了个全,简直没话可说,哪有人把亲姐姐的脸画满整个地宫的?

与此同时,她却暗暗心惊。

最后一次见到易行舟,是李轻舟将她的神魂送回了永安那会,她维持在二十岁的模样,与现在看来的确没什么变化。

但易行舟能记这么清楚就不正常了,一个尚在撒尿和泥的年纪的幼童,是怎么把她的模样记了这么多年的?

只有一种可能。

在她修炼成山鬼的几十年里,易行舟很可能不止一次地看过她。

看来易行舟与方絮的合作关系比她想得还要久远,其实仔细算来方絮也算是导致易渡桥横死的原因之一,不过易渡桥现在没那个心思去顾及易行舟对她可曾有过袒护的私心——反正易渡桥对他是没有。

冷意在她的脊背上攀附着不肯消散,纵然浑身冰凉如易渡桥,此刻难免打了个寒颤。

“鬼尊姐姐,那边有人。”

荀洛的声音兀地出现在她的神识里,“要不要去看看?”

易渡桥没管他这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称呼,那人会是谁?易行舟吗?

多加猜测并无大用,她径自往荀洛指的方向掠去,生怕那人跑了。

追上时比她想得要轻易许多,易渡桥一把扣住那人的肩膀,他身上的衣裳脏了好几块,头发也没个好的地方,单凭背影她竟然没认出来:“报上名来。”

掌心下的躯体明显一僵,紧接着,她看见那人缓缓地转过了身,他的浑身像是锈住了,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

半张银面具显露了出来。

易渡桥警惕地向后退了步,没认出来。

那人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那张面具:“你不记得它了?”

一开口,易渡桥才反应过来:“徐天贶。”

她随着他指的方向又辨认了会那张面具的模样,诚实地摇了摇头,“我该记得吗?”

“……你是不该记得。”

听了回答,徐青翰的肩膀没了支撑似的颓然地垮了下来,半张完好无损的脸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把面具后的那段早就泛黄到掉渣的记忆细细同她说了。

而易渡桥的反应也与徐青翰的预料无甚差别,她只是平淡地点点头,出于礼节地问道:“那你为何要在此处戴面具?”

好像觉得太过亲近,她又找补似的说道,“出门在外,遮遮面容也是好的。”

徐青翰理所当然道:“那倒不是。”

易渡桥不太想听他接下来的话,有点后悔提了这么个话茬,遂专注地擡头看墙上的仙人灯。

拒绝的意思已然明了,徐青翰却不管这个,自顾自地道:“你说得对,我修道几十年也离不开凡尘,还不如坦坦荡荡地挂在脸上,省得朝思暮想地惦记着,妨碍修行。”

易渡桥:“……”

她身为元婴,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金丹期的修为,心想:已经妨碍了。

被徐青翰的这番话噎得够呛,她心里想的话没说出口,满脸写着告辞:“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乐意旧情未了个没完,她可没时间陪他耗。

荀洛在芥子里用书给自己搭了个小小的窝,自知找错人了,摸摸鼻尖不敢吱声。

徐青翰出乎意料地放她走了,易渡桥不与他多纠缠,反正多说多错,再来个什么金面具的她可受不了,朝着荀洛本来指的方向走了。

目送易渡桥的身影消失,徐青翰轻轻叩着剑柄,倦怠地垂下眼帘。

剑分吉凶,李阅川那把不必说,定然是三剑中最吉的那把。不退剑中不溜地挂在中间,吉凶全凭执剑人心意。

而杨柳剑乃是天下排的上号的凶剑。

据说铸成时宿火峰上连引了三道天劫,当年的峰主不过是个炼器的,被硬生生逼得祭出了本命法器,连引三滴心头血才勉强将天劫接下。自此凶剑出事,剑铭杨柳。

有人问过宿火峰主为何给凶剑取这么个名字,峰主只是摇头,说这剑天生不祥,剑铭是它自己取的。

一时剑灵之说风靡修界,不过没人见过,也都只当作传言来听。

而杨柳剑从未认过主人,天底下天等灵骨并非只有李阅川与徐青翰二人,它却像谁都看不上似的,终于有一天气不过这个蠢材遍地的世界,自己跑了。

那日宿火峰主突发重病,一夜白头。

这些都是口口相传的故事了,除了峰主本人没人知道真假,但有一件事是真的。

如果要用杨柳剑强取七情,那人必定不得好死,不入轮回。

徐青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这辈子对不住挺多人的,要是得了好死才真是天道不公。

修为下降这事瞒不过去,但脸还是可以遮一遮的。况且他想帮易渡桥一把,这事她也不用知道,反正都是他一厢情愿,要让她感激涕零才是真的不讲道理。

就让易渡桥当他一直囚困在当年的旧梦里,不得脱身吧。

荀洛这次没指错方向,易渡桥眼见壁画上的五官愈发凝实,走到最后,竟有一抹艳红的朱砂点在画中人的额头之上。

连叩心印都知道,易行舟果真有鬼。

易渡桥眯了眯眼,只听荀洛道:“再往里边走走。”

再往里是一扇大门。

她没着急进去,翻掌下压,灵线霎时从她的体内勾出来一缕淡灰的魂魄——她手底下没有多余的万重山,只能从她自己身上分。

强行割开魂魄的感觉不好受,易渡桥的脸色发白,缓了缓才将灵线缠在指根,那魂魄自然而然地攒出来了一个人形的轮廓,成了个手臂大小的“易渡桥”。

“易渡桥”蹑手蹑脚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幸好它是个鬼影,不至于被门缝压扁了。易渡桥的神识附在它的身上,由于太矮视野有些受限,努力地往上看。

易渡桥直接把神识抽回来了。

易行舟看上去刚把自己拾掇一遍,脑袋上的发冠没了,换成了条瞧上去十分乖巧的发带,宛若一枝柳条垂落,落在鬓边。

他生得和易渡桥有七八分像,唯独眉眼是下垂的,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比祁飞白的年纪还小上几分。

“姐姐。”

无论是在方絮还是徐青翰面前,他从未如此柔声细语过,像是怕把易渡桥的魂魄震碎了。易行舟的手轻轻托在“易渡桥”的小手下边,道,“别走,回来吧。”

易渡桥那边没个回应,他极有耐心地安静等着。

过了半晌,那道鬼影忽然被抽了回去,易行舟了然地将大门拉开,与只在孩提时候见过几面的姐姐相见。

他感叹似的道:“我当年见到的果真不是幻觉。”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易渡桥不留情面地点破,她的神色却不太如语气一般冰冷,打量了会易行舟的模样,定了定神,道,“你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听到这话,易行舟笑了:“那想来是好事。”

易渡桥:“但你若是一意孤行,你我想来并不是同路人。”

易行舟脸上的笑意不变,他并未穿什么名贵的衣裳,转身时衣摆的布料看起来有些粗糙的厚重:“你我见面,何必如此剑拔弩张?姐姐,不如坐下聊聊。”

这次的规格和他见徐青翰的时候截然不同,甜腻的糕点摆了一桌,精致程度就连当年的定远侯府也远远不及,易渡桥只在宫宴上见过,想来这些年易行舟过得很滋润。

而茶则是从南蛮千里迢迢送过来的,折算过来,和徐青翰爱喝的美人醉相差仿佛。

她端坐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布置。

神识里荀洛的声音就没停过,总结起来就是魂魄碎片在这,这次他肯定没找错。

环顾四周,易渡桥除了茶点外只看到了墙上挂的名画与防虫蛀的符文,连半点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瞧见。

她在心底问:“真没找错?”

“绝对没有!”

荀洛听上去也想不明白为何此处比他的脸还干净,“你再找找?”

易渡桥的视线掠过壁画——和一个脸有盆大的“自己”对视实在是太伤眼睛了,易行舟可能是怕她看不清,整个室内几乎都画上了她,额间朱砂被灯一照亮得刺眼。

她的视线忽然停住了。

“我画的怎么样?”

易行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爹娘思念你,我便总画来哄他们开心。”

易渡桥没评价,只道:“是我的错。”

“是你的错吗?”

突逢反问,易渡桥一怔。易行舟倾身过来,那是个很有压迫感的姿势,显得他那副书生面相陡然阴沉下来,“世人都有错。”

易渡桥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也是世人。”

易行舟没接她的话,把一块花糕放在易渡桥的掌心,自顾自地道:“徐青翰擅信人言,方絮与吴伯敬不择手段,而我当年尚是稚童,竟连你的马车都拦不下。”

易渡桥打断他:“这与你们无关。”

“怎么能与我们无关?”

他瞪大了眼睛,“要不是爹娘愚昧,不肯让易家血脉进入仙门,你又如何会轻而易举地死在断月崖上?可你——可你竟然入了开悟道!”

你怎么可以入开悟道?

你怎么舍得把易家放下?

易渡桥把手端正地放在膝上,平声道:“如果我不入道,我如今早便轮回转世了。”

易行舟浑身的刺似乎在这一句话间尽数收敛了下去,他点了点首:“你说的没错。所以后来爹娘相继过世,娘死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我便又想,这到底是谁的错?”

他沉声道,“是世道的错。”

此言和易渡桥的心思好似对上了,她略略擡眼:“此话怎讲?”

易行舟兴致勃勃道:“一切皆因吴伯敬的贪欲而起。如果所有人都通不了天,自然也不会有人算计你,想用你的道心为祭品来启动蜃楼大阵。如果这个世道乱了——”

易渡桥:“……”